霁月难逢 限
作者:纱糖SATOU
原创小说 - BL - 中篇 - 完结
古代 - HE - 宫廷侯爵
简介:直男臣子攻 x 失势亲王受
霁月难逢,彩云易散。
李博阑 x 陆景诚
你是光风霁月,我是恶贯满盈。
*配合《春风一度》食用更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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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第一章 珠玉碎
牢内的空气是极为阴冷的,胸腔呼吸时总觉得那寒意已经渗进了骨髓,即使在这春意深浓之际,也叫人脊背生凉。陆景诚麻木地盯着墙上一只被困入蛛网的飞虫,挣扎两下就彻底没了力气,脑海中又计算起自己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多久。
大行皇帝驾崩,太子即位,他这个弑父逼宫,又妄图构陷兄长未果的罪人已被囚禁在此月余。天下众人皆知庆王犯下滔天大罪,被赐死也不过是新帝眨眼之间的事。陆景诚的亲王封诰并未被废,但狱卒都是极会看眼色行事之人,并未对他礼遇分毫。牢狱之苦最能摧人心性,他也渐渐从初来乍到时的趾高气扬慢慢堕落成如今这副模样。
如果真要被关在此处了此残生的话……
陆景诚不愿再想下去。他的母妃胡贤妃受尽父皇荣宠,连带着胡家满门都得以加官进爵,他身为最得圣心的皇子,过了二十年安富尊荣的日子,又怎会料到能有如今这番景象。
他闭了眼倚在吱呀摇晃的木床上,年久失修的床似乎再用力几分就要支离破碎。胃又隐隐作痛起来,可中午送来的饭菜皆是发了霉的残羹冷炙,叫他吃惯了金莼玉粒的嘴唯觉得啮檗吞针。
“这样脏污的地方……您怎么亲自来了……”
陆景诚远远地听见狱卒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,离这间破旧的牢房越来越近,他不得不张开了眼。一团明亮到晃眼的火光张开手伸了进来,霎时间就将逼仄的牢房拥满。狱卒不耐烦地敲了敲铁栏,催促他快点起身接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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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捧明黄色圣旨的人身穿紫色圆领袍,长得有几分眼熟。陆景诚恍了恍神。噢,是他皇兄身边的张玉。
“还不跪下。”那狱卒不满地啧了一声,大概是料想眼前之人难逃一死,便舍了对皇亲贵胄最后一点尊重,干脆地踹了一脚他的膝弯,让陆景诚被迫跪倒在脏污狼藉的地面上。
陆景诚一声不吭地跪在那圣旨之下,他是戴罪之身,除却对昔日仇敌卑躬屈节,又有什么转圜的余地。
张玉声音清朗,一字字读来,陆景诚却没有入耳多少。陆景行如今贵为圣人,想要夺他的性命自然不必费吹灰之力。这道圣旨不过也是宣读一些冠冕堂皇的由头罢了。待到圣旨读罢,陆景诚又麻木地俯身叩首,感谢皇恩。
张玉笑着让那狱卒先行离开,狱卒自是点头哈腰地笑着走开了。陆景诚抬起头望着他,面上无悲无喜,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圣裁。张玉俯视着这个曾经最不可一世的三皇子就这样顺从地、近乎卑微地跪在那里,心里不由得滋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。
“如今庆王便身死了。”也许是往日里陆景诚那高傲的印象还在,张玉待他也还算得上客气,边说边扶着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,“您这边请。”
陆景诚站的不稳,身子晃了一晃,却仍有些迷茫。张玉似是看出了他的困惑,也未曾挑明,只是维持着恭敬的口吻:“陛下已将一切安排好了。”他说得平静,陆景诚却深知自己被打入天牢以后就再也没有选择的余地,于是不动声色地跟着他走了出去。
午后澄澈明净的空中掠过一群流莺,扑簌簌地飞过葱茏花树,惊落如春雨般的零落绿叶,也搅动了漫天潋滟如水的阳光。陆景诚在这片灿烂的光里微眯起眼,一阵不真实的眩晕涌了上来。一架蒙着青灰色帘子的马车停在门前,若非有侍卫森严戍守在侧,在这车水马龙的繁华上京便低调得如一片锦袍上的纤尘。
料想当年,他也曾是乘着宝马香车踏遍上京城的公子哥。
陆景诚并未询问自己要被载去何处,他的半生枯荣不过是皇兄掌上的一片落花,风吹风落皆由不得自己做主。
马车缓缓行了很久才落下,轿帘被掀起时,映入眼帘的却是皇城的朱墙金瓦,饶是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想,也未曾料到会重回这片熟悉的宫禁。张玉扶着他下了车,又绕过纵横交错的宫巷甬道,身后总有沉默的侍卫紧随其后,像是为了防止陆景诚反抗逃跑。
他们停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,匾额上明晃晃的“仙藻殿”三字骤然间将陆景诚的思绪拉回从前,平静无波的脸上也终于泛起一丝涟漪。这是他母妃的宫苑,是他儿时生长的地方。
几人穿过仪门,庭前景象一如陆景诚记忆里的模样,只是比之从前更显颓唐,他也早有预料。自逼宫造反一事被他皇兄识破,母妃亦遭受牵连被锁深宫,这处曾宛若天仙宝境的富贵之所也终归难免萧瑟。陆景诚的脚步越发快了起来,自入了天牢,他尚未见到母妃一面。牢狱之中书信不通,与日俱增的也只有深切的思念。
朱漆雕花殿门豁然打开,殿内却空荡荡一片,昔日象征着无上宠爱的彩屏珠宝被洗净之后,唯有茫茫一片尘烟斗乱。窗下的黄花梨桌案上已空无一物,独留一株西神水仙在窗纱隔断的阳光里舒展枝叶。那是胡贤妃最喜欢的花。
陆景诚环绕四周,似是被这空空如也的屋子吓得怔住了,良久才回过神来。张玉的语气一如既往地谦卑恭顺:“陛下仁慈,终究顾念手足之情,天牢苦寒,便特地令人收拾好了宫苑,供您居住。”
“我母妃呢?”陆景诚的语气变得焦灼起来,他又冲进寝殿张望,却只见到一张无人的床榻,被尘埃落满的妆匣无声地昭示着主人的离去。他的心头漾起一阵强烈的不安,“你们把我的母妃挪去何处了?”
张玉连忙跟了上来,凝视着那双浪潮汹涌的眼睛,顿了一顿,似是在琢磨如何才能措辞得当,但脱口而出的语句却相当直白:“胡贤妃娘娘昨日仙逝了,您节哀。”
“仙逝了?”陆景诚错愕地转过头去,死死盯住张玉,像是要寻出一星半点他作伪的证明,“怎么会,母妃她不可能……母妃怎么会……”他哑然失笑,宛如听见了什么弥天大谎,心底却隐约有个声音在叫唤,让他认清现实。
张玉低垂下眼帘不去看他:“昨日圣人登基,胡贤妃听闻后便于殿内悬梁自缢,梓宫已安置别苑,只待来日发丧。”
张玉说得相当平缓,却像一道轰雷将陆景诚猛然劈开,他反复琢磨着张玉说的那番话,只觉得心上犹如被钝刀反复割开,鲜血淋漓。待到回过神时,早已有泪水淹没眼眶,在眼底汹涌翻滚。陆景诚喉头发苦,像是要把胆汁呕出来一般犯着恶心。
是自己害了母妃。陆景诚脚底一软,颓然地倒在菱花镜前的锦凳上。若非自己起了夺嫡之心,母妃又怎落到这番田地。
他的心中骤然生起强烈的不甘来,但空对着眼前这座宫室,又是一阵无力。记忆里的仙藻殿是六宫最热闹的所在,胡贤妃的身影时常在殿内翩跹。她生得螓首蛾眉、瑰姿艳逸,最得父皇青睐,儿时的陆景诚从未见过仙藻殿门庭冷清的日子。
母妃所受到的宠爱也曾招来无数妒语酸言,引来朝中不少反对之声。父皇却总是一笑置之,令陆景诚一向相信这世间再也没有比母妃更加幸福的人。
他现在回想起来,却只觉得心冷,流言蜚语交加却从未遭到驳斥,纵使身系万千荣宠,也不过是圣人手中的一片枯叶,轻捻指尖的功夫便要化作尘埃。上京城内的波澜诡谲本不该与她这样一个身弱飘萍的女子有关,却因陆景诚的一场场明争暗斗而香消玉殒。
张玉静静站在原地等待陆景诚平复心绪,见他慢慢抬起眼来看着自己,才施了一礼道:“陛下有言,庆王惊闻胡贤妃薨逝噩耗,悲不自胜,今日便饮鸩自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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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景诚明白他的意思,从今以后大卫再无庆王,唯有一个被囚禁此处的戴罪之人。仙藻殿是他皇兄一手装点好的囚笼,供他在追忆母妃的浪潮中了此残生。
“陛下派了些人来照料您饮食起居,若无旁的吩咐,老奴便先行告退了。”张玉见他不再言语,便躬身退了出去。
一列垂着头的内监侍女并不言语,只是站在寝殿外,一个个沉默如苍白的鬼魅。陆景诚的喉间溢出一声苦笑,随即被强烈的酸楚吞没了。他望着张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强忍多时的泪水肆意地落了下来,无声地决堤成一片汪洋洪水。
他伏在母妃的梳妆镜前哭了起来,隔着一道雕花碧纱橱,只能依稀看见因抽搐而起起伏伏的肩膀。午后的阳光温暖轻柔地穿过软烟罗透进来,被折射成一缕缕秋香色的烟雾,柔和得像是母妃轻抚着他的肩头,细语安慰。